“他們跑了。”周志乾有些懷疑，他探出頭，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環境，戰場上現在已經沒有了聲音，仿佛死神已經收割了所有傷者的靈魂。

在戰壕這個人均居住面積突破底線的該死地方，年輕人用力的推開一具沒有了腦袋的屍體，然後站了起來。

然後是幸存下來的部下們，他們隨著周志乾爬出戰壕，小心翼翼的確認了對面戰壕中的確沒有了敵人之後，有原住民放聲大哭，有玩家一屁股坐到了泥地中，而周志乾看著四周，直到羅冰將信號槍遞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你的權力，也是你的義務。”他的副官這麽說道。

接過信號槍，周志乾將它舉過頭頂扣下扳機。

“今天的戰鬥結束了。”

帶著疲憊，年輕人找了一處沙袋掩體坐到了上面，戰壕中與掩體裏倒斃著東大陸人的屍體，不用看，他們的嘴裏都被倒入了聖水，任何覆生法術都會將這些屍體變成火把。

後續的步兵團成員走過他們，這些原住民臉上滿是好奇，其中的指揮官對著周志乾點了點頭：“看到你們還活著，真是謝天謝地。”

“你們在哪兒，我們差一點兒就被東大陸人包了餃子。”周志乾問道。

“你的同伴更需要幫助，而且他們似乎還有一點麻煩，似乎是得罪了督戰隊……你最好去看看。”原住民的指揮官說到這兒搖了搖頭：“快點去看看吧，閣下，也許只有您能幫著他們。”

“嗯，我知道。”周志乾知道，做為指揮官，他有這個義務；做為外鄉人，他不用害怕督戰隊；而做為軍情局的調查官，督戰隊就算是要和他撕破臉，也得掂量一下，公爵閣下比調查官是要來得高貴，但是做為一個靈魂不滅的外鄉人，督戰隊也要想一想，得罪這樣的存在是不是真的值得。

走過泥潭，周志乾示意自己的士官們留下，但是其中一個灰精靈還是跟了過來：“閣下，多幾個人，總會安全一些。”

“為什麽這麽說。”周志乾早就已經不將游戲中的原住民視做1和0的組合，這些原住民有著人一般的智慧，有的時候，原住民比外鄉人還要了解什麽叫做生存。

“督戰隊殺人有時候不需要理由的，而您帶了過去，就算駁火，也得有幫您的我們不是嗎。”這個灰精靈似乎是沒有什麽表情，但是他的說話讓周志乾楞了一下：“你們幫了我，說不定會非常麻煩。”

“您將旗幟交給了那個孩子，我們看在眼裏，您比那些貴族好多了，至少您把我們當人看。”灰精靈說到這兒，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非常難看。

而他的答案讓周志乾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那我拭目以待。”

羅冰這時候從戰壕裏爬了出來，幽魂少女來到周志乾的面前，將一把東大陸風格的轉輪槍塞到了周志乾的手裏：“您大概會用得上。”

周志乾打開保險，拉出彈巢，看到了六發鍍銀祝福彈：“你真是不要命了。這種子彈對於幽魂來說有如毒藥，那怕是子彈在附近飛過都會造成傷害。”

“但也是那個王冠之主和他的部下們的毒藥。”羅冰這麽說道。

周志乾註意到那個灰精靈扭頭，他和他的灰精靈班組成員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最終，他們分散並開始尋找東大陸人的武器。

“看到了嗎，閣下，連這些原住民都願意為您擔上天大的風險。”羅冰說完，將另一只手上的轉輪槍舉起：“我也一樣。”

………………

最終，整個連的所有幸存者，只要還能動的都拿起了東大陸人的武器跟著周志乾走，穿過鐵絲網與戰壕，周志乾聽到了督戰隊那個大嗓門隊長的罵聲，還有和自己一道成為倒黴蛋的那個指揮官的爭辯聲。

“你的士兵像一個懦夫一樣跟在步兵團指揮官的身上！他是逃兵！”那個隊長手裏抓住的半大小子，就是之前的指揮官派出去做為聯絡兵的孩子，現在他一臉是血，滿是畏懼的被督戰隊的抓住，看起來像是挨了打。

“你懂個屁！他是我的傳令兵！我命令他一定要將步兵團帶住跟著我們！他的任務完成的非常好！他需要的是獎勵而不是被你打成這樣！”指揮官咆哮著。

督戰隊的指揮官站在一旁，用手裏的銼刀修著他的指骨，王冠之主似乎胸有成竹，而周志乾最終決定往前走兩步：“隊長先生，這個孩子我認識，他的確是……”，周志乾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那個王冠之主從一旁部下的手中拿過一顆人頭丟到了他的面前。

“你的士兵像一個懦夫一樣躲在戰壕中，我們新伊甸人不需要這樣的懦夫與膽小鬼，我幫你處決了他，不用感謝我。”

那個灰精靈孩子的腦袋滾到了周志乾的腳邊。

那邊的爭吵也到了盡頭，隊長用更大聲的咆哮聲吼道：“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你親手打死這個逃兵！要麽我打死你！”

指揮官身後的士兵舉起了手裏的槍，和督戰隊的士兵一樣。

“閣下。”羅冰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感情。

“別擔心，我相信指揮官會做出選擇的。”周志乾擡起頭，將腳邊的腦袋踢開，然後將手按到了槍套上，深吸了一口氣的他笑了起來：“指揮官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是啊，指揮官不會讓他們失望的，他壓下了自己士兵手中的槍，然後站到隊長面前，將他手中的槍移到了自己的腦門上。

做為回應，隊長扣下了扳機。

“真是冥頑不靈的家夥。”周志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扭頭看著依然在銼著指骨的王冠之主：“說起來，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撒理安·馮·安格羅姆，閣下，看起來你已經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是的，冥頑不靈之輩沒有活路。”周志乾又笑了起來，他拿出一盒煙：“這是我從東大陸那兒拿到的好東西，就連靈魂也能夠感受的上等貨，來一支吧。”

王冠之主接過了煙，它看了看煙：“我沒有點燃它的東西。”

“我有啊，閣下。”周志乾收回手，以煙盒為掩護，從腰間掏出剛換上的轉輪槍，將它頂到了王冠之主的胸口然後扣動扳機。

灰精靈們早就看到了他們指揮官的動作，雙方的交火激烈而短暫，周志乾打完了六發子彈，看著被自己左手掐著頸骨的王冠之主眼中的魂火漸漸熄滅，他松開手，扭頭看向灰精靈：“看起來我的選擇沒有錯。”

“閣下，我們是您的士兵啊。”那位灰精靈低下頭：“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將永遠是您的士兵。”

“沒事，你們會是我永遠的部下的。”說完，周志乾從自己的肋下拔出那把銼骨刀，然後一邊給轉輪槍裝彈，一邊走向那位隊長。

在剛剛的交火中，督戰隊腹背受敵，在槍林彈雨中，那位隊長非常幸運的躲過了致命的子彈，但是他現在還是不得不在自己的血泊中掙紮。

走過指揮官的身邊，周志乾低下頭，看到了這個年輕人臉上的微笑。

“你是不是知道我會為你覆仇。”年輕的外鄉人嘆了一口氣，然後捂著肋下的傷口來到那個隊長的身邊。

俯下身，將那個趴在地上的半大小子扶了起來：“你叫什麽名字。”

“麥爾卡，我沒有姓氏，大人。”這個半大小子說完顫抖了一下，因為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指揮官：“他們，他們真的開槍了……他們就不想放過我們嗎！”

“是啊，想幫你的指揮官報仇嗎？”周志乾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將轉輪槍倒持，遞到了他的面前：“雖然你還不是一個成年人，但男人立於世，總要做一些遠超自己年紀的事情，或善或惡，直扣本心。”

半大小子不再顫抖，他拿過轉輪槍，走到那個在血泊中抽搐的隊長面前。

“我早該……”隊長喘息著，他身上的血已經不多了，做為一個活人，失血過多而死就是他的歸宿。

而這個半大小子將手中的槍指向了他的額頭，扣下扳機。

一聲槍響，兩聲槍響，周志乾扭頭看向指揮官的士兵們，在剛剛的交火中，這些士兵和灰精靈們一樣，舉起了手中的火槍。

“從現在開始，你們就都是我的兵了，有異議嗎。”

其中一個老兵越眾而出，他搖了搖頭：“您為我們的指揮官覆仇，您的確就是我們的新指揮官了，我們要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督戰隊和我們遭遇了東大陸殘兵的突襲，督戰隊全體與你們的指揮官，還有一些士兵一起戰死沙場……這麽簡單易懂的道理，你們都不明白嗎。”周志乾說完，扭頭從羅冰腰間拔出轉輪槍，對著地上的屍體扣動扳機，後者發出了一聲慘叫。

“所有屍體補刀。”周志乾說道，然後看著這些士兵開始裝刺刀的模樣搖了搖頭：“換東大陸人的槍和刺刀，捅前胸，做事機靈一點……對了，羅冰，把這兒的法術能量場打亂，別讓預言法師找到我們的破綻。”

“沒問題，閣下。”羅冰回答道。

看著這些部下做完了工作，周志乾這才坐到了一旁的掩體上，灰精靈這個時候抱來了那個小家夥的腦袋：“閣下，我們找一個地方把他埋了吧。”

“你去辦事我放心。”周志乾回答道。

有治療師來到他的身邊開始為他處理傷口，周志乾脫下自己的防具，側著聲的年輕人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點燃了它。

“這該死的世道，該死的貴族，該死的血統。”年輕人咬著牙忍受著治療師的處理過程。

“我們也許無法改變這一切。”羅冰站到了周志乾的身邊。

“……”周志乾沈默了一會兒，然後用力的搖頭：“不，羅冰，我們必須改變這一切……幫我一把，好嗎。”

羅冰扭頭看著自己的上司，最終她低下頭：“我要怎麽幫你呢，閣下。”

“往上爬，掌握更多的實力……我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別的野心家或是別的組織想這麽做……但是我是真的想做最強的那個野心家，我想改變這一切，也許我們依然無法在這個世界創造出一個真正公平的世界，但至少……我們不應該就這麽看著。”說完，周志乾擡起頭看著羅冰：“我也不知道你在為誰服務，但是我懇求你，看在那個被砍掉了腦袋的孩子的份上，幫我一把。”

羅冰沈默著，就在周志乾低下頭，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交淺言深之際，她擡起了頭，臉上滿是笑容的她用力的點了點頭：“好吧，閣下，既然你有這樣的野心，那就讓我來幫助你改變這個世界。”

周志乾腰間的傷已經處理完畢，他站了起來，向著羅冰伸出了手：“……是我們一起……改造這個世界。”

是的，改造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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